文章轉載自部落格「旁觀者」 

原文連結:http://blog.chinatimes.com/tess555/archive/2011/11/20/1047509.html

 

文/吳典蓉

 

   美麗島事件後的第一場選舉,許多人談到當時的黨外政見會場,印象最深刻的就是看到幾個大男人抱頭痛哭,台灣那時尚未解嚴,但至少是台灣民主運動史上,第一次可以集體大聲哭出來的時刻。

  

    更早之前,那是只有暗夜哭聲的年代,在那個時代,人權醫師田朝明及田孟淑一家人,也許就像行人在黑夜中終於看到溫暖的燈火,走投無路的政治犯家屬,透過田媽媽一家人,設法將政治犯處境傳遞到國際特赦組織(AI)這樣的人權團體。這通常已是絕望的最後一步,任何的努力都可能石沈大海;但是,更重要的是,田朝明一家就像AI的血肉化身,他們的溫暖讓那些孤單的政治犯有活下去的勇氣。

 

    從辛亥革命到台灣民主運動,最讓人感到惻然的總是大愛小愛不能兩全,但是由導演莊益增、顏蘭權拍攝的紀錄片《牽阮的手》,他們所記錄的田媽媽一家,卻是極少數大愛小愛可以兼顧的生命型態,也許只有深刻的愛情以及極端的誠實,才可能有這樣的力量。

 

    真正讓早年那些異議分子有椎心之痛的,不見得是牢獄之災、或嚴酷的刑求,而是伴侶的背離和子女的怨懟,當他們從牢獄回到這個恍如隔世的人間,卻只能在歷史無意的遺忘、親人刻意的忽視下、孤獨終老一生。從這個角度看,田媽媽一家人是幸福的,但他們也為此付出代價。

 

    田朝明堅持的自由,不只是政治層面的,他無法在大醫院任職,已是可以想見,但他堅持自由的教育,反對小學那些單調齊一的制度,女兒田秋堇開玩笑的説,父親的堅持、卻是她去上戰場,從小學就要穿與眾不同的服裝上學。

 

    田秋堇形容自己年輕時,從來不知道什麼是花樣年華,在許多人的純真( 無知)年代,大學剛畢業的田秋堇就開始投入黨外運動,紀錄片中用動畫回顧田秋堇發現林宅血案現場那一刻,我們這些旁觀者感覺到一種「發現者的創傷」,她彷彿還在責怪自己,「我是第一個到兇案現場的,但還是救不了她們」。    

 

紀錄片中的田媽媽,就如同群眾場合中的田媽媽,永遠熱情溫暖,她投入民主運動,看不出一點勉強,但是她回答導演顏蘭權那句話説得好,「戒嚴對我們來説是切膚之痛」,這是一個誠實的家庭,他們全家都投入歷史洪流,只因為沒辦法假裝不知道政治的壓迫、沒辦法假裝看不見政治犯的苦難。

 

     後人是幸福的,不只在於時代的民主,我們不必在大愛與小愛的矛盾中纏綿掙扎,對我來説,這是民主最大的意義:我們終於可以放膽去愛!如果你幸福、不必因此內疚;如果你不快樂(民主不能保障快樂),但至少我們可以為自己負責!

 

     當我們觀賞《牽阮的手》時,不單是感謝那些曾經努力犧牲的人;從他們身上,我們還是可以學到公眾之愛與私人情愛之間,最終要如何兩全其美。

 

(本文原刊于十一月十八日中國時報我見我思專欄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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