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瞿欣怡
文章轉載自「小貓亂跑烘焙車」部落格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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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天看了"牽阮的手",受到很大的衝擊,心裡有很多感觸。
當我看到影片中的人權鬥士大喊"台灣獨立"時,內心感到很深很深的悲哀。
數十年前,敢說"台灣獨立",會被抓去關,甚至判死刑,盼望獨立的人也許不敢說出口,但是他們心中都有一幅關於獨立的美好圖案;如今,我們會在嘴巴上說"台灣本來就是獨立的",但是我們不敢再想望它。
前陣子,老爺看到台灣的亂象,忍不住說:"我們國家完蛋了!"我拍拍他的肩膀,很鎮定地告訴他:"台灣國不會完蛋啊,因為我們從來就沒有建國。"說完,我們兩個哈哈大笑。
台灣獨立建國已經變成一個稀微的笑話了。我們知道獨立建國之不可能,面對"強大的中國",無論經濟與拳頭,我們都無力抵抗。
看"牽阮的手",哭得很累,卻不知道從何寫起。
今天,是跟大學時代的室友紅豆一起去看的。我跟紅豆相識在文化大學的社長研習營,她是當代思潮社的社長。我記得當初我們兩個決定要當室友之前,我非常嚴肅地問她:"可是,我支持台灣獨立喔,你確定你要跟我當室友?"(現在想想,這樣的發問固然有其歷史背景,但是選室友的第一個問題是這個?還是很好笑。)我記得紅豆酷酷地說:"哪又怎樣?"
我後來才知道,這個專門研究"當代思潮"的社團根本是個幌子,這是個學運社團。文大佔領美術系辦事件,就是這群人搞出來的。我記得別校的朋友還跟我說:"你們文大的學運社團很草根,很不好惹!"是的,她們還會噴漆、鬧罷課。
那時候我是書評社的社長,每天風花雪月,喝紅酒讀荒人,學運社團想要吸收我,紅豆卻告訴他們:"算了吧,我室友一點運動性格都沒有。"後來,我則成為女研社的副社長,為了彭婉如事件上街頭。然後又為了同志議題上街頭。誰說我沒有運動性格啊,我只是沒找到對的方向。
直到大學畢業十幾年後,我們一起去看"牽阮的手",我也才知道,我們分別都在不同時期,去過所謂的台建組織(台灣獨立建國組織),我們都沒有認真,以至於台建組織的活動,僅僅是大學生活的一個小小插曲。
可惜,我晚生了十年。如果我能夠早十幾年出生,就可以在讀大學時,遇上鄭南榕事件;如果,再早個二十年,我將會遇到美麗島事件。只可惜,當鄭南榕在自由時代周刊自焚時,我還是個國中生,迷戀日本少年隊;美麗島事件時,我剛上小學,最喜歡下大雨穿著雨鞋踩水漥中的泡泡。我錯過了一個時代,也錯過台灣歷史上,關鍵的年代。十來歲的我,對他們的事情,一無所知。
長大後,我可以自由的上街頭。我記得第一次上街頭遊行時,有點緊張,因為我很怕別人問我"為什麼要來遊行?"我怕我說不出個厲害的道理。還好都沒人問我。但是當我們走到總統府前看到鋸馬時,還是紮紮實實嚇了一大跳,但是心情好玩多過害怕。我心無恐懼,因為我知道警察不會,也不敢對我怎麼樣,我是來遊行的,這是我的權力!而今,我真的已經忘記我第一次上街頭是為了什麼,無非是反性騷擾,或者彭婉如遊行等等。
我心中隱隱知道,我們可以自由地在街頭抗議遊行,是經過前人努力,但所謂"前人"在我心中一直是模糊的,我從未想過要探究。
當我為了棒球走上街頭時,並沒有想到能夠自由地在總統府前面反假球,是多麼珍貴。我並不知道,有多少人,在我之前,在總統府前流血流淚失去性命,才換得我們可以在那邊抗議、吶喊。
直到看了"牽阮的手",心中那模糊的影子,終於清晰。不只如此,我終於穿透雲霧,看見混雜血淚的,被隱匿的歷史。
以前的我太無知,現在的我,知道的,仍是這麼這麼地微小與片段。但這是個開始。我誠摯地希望,每個在這片土地生活的人,都能夠看"牽阮的手",請不要預設立場,就當作你想去一個國家旅行,總要了解他們的歷史;甚或,當作你已經在某個人家寄居了二、三十年,總要好好了解,這家人到底是誰?長什麼樣子?有著什麼樣的過去?
今年,我們有賽德克巴萊與牽阮的手,真是豐富的一年。在我心中,牽阮的手勝過賽德克巴萊,因為它的影像是如此樸質而深情;語彙是如此清晰而深刻。
若要我選擇一部電影,讓中國朋友認識台灣,我會選擇"牽阮的手",一切無關意識形態,而是關於更深層的彼此了解,了解台灣的歷史,了解台灣人說不出的悲涼與憤怒。唯有穿越黑暗,才能尋得光明。
台灣啊台灣,多麼美麗而複雜的島嶼。只願我能更了解島上的歷史,與歷史中的人。
來聽歌吧。"天總是攏會光"的作者鄭智仁醫師,也是福爾摩沙頌的作者。九二一時,這首歌被許多人傳唱。
在阮熄燈的前彼時
外面一陣冷冷的風
孤獨的形影擱出現眼前
彼段心酸的無奈時
親像在天邊的流星
乎人會悄念的流浪代誌 流浪代誌
猶原是堅定的熱情
永遠是疼痛的心情
伊常說 相信暝是 勿會 久長
雷公風雨的暝以後
看見蕃薯落地生根
伊常說 相信天總是會光 總是會光
窗外是長夜無邊
掩映的是悲歡的歲月
雖然暗暝是這呢久長
但是 天總是攏會光